阿乙己

午后三点，是操场最热闹的时候。跑步的、打球的、踢毽子的，把塑胶跑道晒得发烫。这时总能看到一个瘦长的影子，在跑道最外圈不紧不慢地晃——那是阿乙己。

没人知道阿乙己为什么总在体育课时出现在操场边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，像棵会移动的树，在跑道边缘匀速移动。体育委员统计千米跑成绩时，他忽然停下脚步：“我年轻时，跑过三分五十。”声音不大，却让几个正喘气的学生抬起了头。

“真的？那您给我们示范示范？”有调皮的学生把哨子塞到他手里。阿乙己不接，只把双手背在身后，右脚尖轻轻点着地面：“跑步讲究节奏，像心跳，急不得。”他忽然抬起手臂，做了个标准的摆臂姿势，肘关节恰好九十度，前不露肘后不露手，像个生锈的机器人突然通了电。

学生们哄笑起来。阿乙己收回动作，又恢复了那棵树的姿态，继续他的环形漫步。只是经过跳高垫时，他会多看一眼；沙坑旁有学生练立定跳远，他嘴唇动了动，终究没说话。

直到下课铃响，那个瘦长的影子才缓缓移向校门。体育老师收拾器材时忽然说：“他年轻时，确实拿过市运会冠军。”大家转头望去，阿乙己正走到单杠前，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铁杆，然后继续往前走，一次也没有回头。